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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日的出陣另第一部隊難忘又難熬,尤其對鶴丸而言更是。

原本以為只是一般的出陣,下點雨也不是什麼問題,他們如往常一般從本丸穿越時空到達時間溯行軍出沒的時代和地點,一樣的偵查搜尋和戰鬥,敵人也一如往常一樣不堪一擊,但他們絕對沒有因此自負鬆懈,是那一切來的太過突然,在發生之前毫無散發出一絲氣息讓他們有所察覺。

 

「收工啦!」鶴丸笑道,並和燭台切一個擊掌。

「歷史改變程度在修正範圍內,任務成功!」狐之助報告成果。

「這次也沒有大量死亡人數或建築破壞,看來我們來的及時。」隊長一期環顧四周,結合之前的調查簡單評估了下後,對這次出陣結果感到滿意。

「好,準備時空連結,回家啦!」

當大家正引領等待狐之助連結好時空穿越時,誰也沒聽見一支箭在雨聲的遮掩下劃破空氣而來。

「唔!」一期突然發出悶聲,一個踉蹌,半膝跪至地上,大伙聞聲轉頭,驚見一支箭就插在一期肩背上。

「一期!」鶴丸驚呼,連忙上前察看傷勢,其他人則立刻將手按在刀柄上,查看四周,再度令他們大吃一驚的是,比大太刀還壯碩的敵人身影就在五步之遙處,竟然沒人察覺道任何氣息!

「第一次看到這種東西。」小狐丸瞇起眼盯著眼前的敵人。

「嘿!沒問題的,我來吧!」螢丸毫不在意地笑著提起刀,躍步上前一揮,出乎意料的,對方不只單手擋下攻擊,甚至輕輕鬆鬆手一揮就將螢丸揮往一旁。

螢丸機警在空中一個翻轉,蹬上路旁的樹,再度發動攻擊,但對方依然輕鬆擋下他每一次的攻擊。

旁觀戰局的小狐丸和鶯丸隱約覺得不對勁,姑且不說對方實力強大到很驚人這點有些異常,從一開始,除了射向一期的那一箭之外,再也沒有主動攻擊,都只是被動防守,難道對方還有增援?

為免夜長夢多,兩人決定拔刀支援,但沒想到,他們方跨出步,不知是被對方察覺出意圖,還是怎麼,敵方突然改變攻勢,除了閃過螢丸的攻擊外,竟以難以跟上的速度閃身至螢丸身後,並徒手抓住他的頭,垂直按往地面,「碰」的一聲,地面崩裂,塵土紛飛,鮮血從螢丸朝地面的臉緩緩流出。

「螢丸!」小狐丸失聲叫出。

同時背後也響起兩聲倉皇的叫聲:「一期」、「一期殿!」

鶯丸回頭一看,面色瞬間刷白,一期和鶴丸兩人竟然正拔刀相抵,從燭台切的反應看來是一期主動發動攻擊。

被雨淋濕的髮絲微微蓋住一期的面容,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,但是可以感覺出一期身上溫煦的氣息消失,如太陽被厚重的暴風雨前的烏雲遮蓋一般,不只沒有溫暖,還有些陰冷。

鶯丸從來沒感覺這麼冷過,一邊是強大的敵人,而且螢丸重傷在地,生死未卜,另一邊變調的自己人對自己人發動攻擊,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,雙腳像是有百噸重石頭綁著似的,動不了。

「鶯丸!」小狐丸的厲聲叫喚喚回鶯丸的恍然,鶯丸定神一看,敵人已經對上小狐丸,於是他不再多想,立刻拔刀上前協助殺敵。

 

不管了!先把敵人解決掉再說,說不定敵人死了,一期就好了。

 

 

「怎麼會這樣!」本丸響徹審神者失控的大吼,並且可以聽見審神者急促的腳步聲在本丸裡穿梭。

「並沒有任何相關資料顯示有過這樣的敵人。」跟在審神者腳旁的狐之助回報牠所能得到的所有資訊,但是很遺憾,除了現場畫面之外,再也沒有其他。

 

當審神者趕到時空連結室時正好第一部隊被傳送回來,五名昏迷,其中四名重傷,染得傳送台鮮血淋漓,只剩燭台切中傷算是傷勢最輕的,而且意識清醒。

審神者將符咒貼在重傷的螢丸、小狐丸、鶯丸和鶴丸身上,幾乎要飄散卻被御守綁住的靈氣才穩定下來。

「送手入室!」

審神者一聲令下,待命的醫護小組立刻上前將四人帶出時空連結室。

「藥研,幫我把一期帶到我書房裡。燭台切來跟我報告狀況。狐之助,去找太郎和石切丸來。」簡短吩咐完指令後,審神者和燭台切、藥研一起帶著昏迷的一期來到書房。

 

「藥研我知道你擔心一期,但要先麻煩你治療一下燭台切喔!」審神者看藥研的目光幾乎都只停留在一期身上,不禁輕嘆一聲。

怎麼一個普通的出陣任務會搞成這樣回來?

「是!」藥研好不容易才收回定在一期身上的目光,拿出醫療藥品幫燭台切療傷。

 

待燭台切的傷包紮的差不多,太郎和石切丸也都到書房後,審神者嚴肅問道:「所以當時是發生了什麼事?」

 

當時的情景再度在燭台切的腦海中浮現,雖然對他們刀而言,戰鬥畫面、血腥畫面是家常便飯,沒有什麼好害怕或感到不適的,但是當時散發的氣息和氛圍讓他忍不住顫慄,尤其是當一期抬起毫無生氣的雙瞳,拔刀揮向鶴丸的時候,他第一次感覺到人類所說的「血液都要凝固了」這樣的感覺,不過長久的戰鬥經驗讓他有足夠的精神力穩住自己面對當時的情景,所以他能鉅細靡遺地向主報告整件意外事情的經過。

 

「最後小狐丸殿和鶯丸殿同時倒下的時候,一期殿的攻擊變得更為猛烈,鶴丸像瘋了一樣不顧一切衝上去自己接下所有的攻擊,但……」燭台切閉上眼,緩緩搖搖頭。

審神者和藥研想起被送回來的鶴丸胸前的衣服細如絲、碎如花,可見遭受到的傷害不只是一刀而已,但兩人皆不願意去想像下手的是那個笑起來溫暖如太陽的一期一振。

按捺下即將湧出的淚水,燭台切哽咽開口繼續道:「但當鶴丸倒下時,一期殿的攻擊就停了,我立刻上前擊暈他,但是敵人沒有動作,反而是帶著一抹奇怪的笑容消失了。」

「消失了?」審神者查看昏迷的一期,對這一切感到十分困惑。

 

一期的靈體氣息非常薄弱,但尚能感覺到完整的靈動,也就是一期本質沒有消失,比較像是被什麼覆蓋住了。

審神者將一張符咒貼上一期的額頭,一期便逐漸變淡,回到刀體中,接著就看見黑色的紋路慢慢佈上刀身,整把刀也散發出黑色的氣。

「嗯,不太妙。」審神者伸手一揮,刀體便被一張張金色的符紙包覆起來,但符紙很快就被染黑,當整張符紙完全被染黑後就化成粉消失。審神者見符紙消失便不斷補上,但不管怎麼補都無濟於事,讓他不禁皺起眉頭,最後乾脆讓一期恢復人體的模樣,沒想到包覆在身上的符紙因而停止變黑。

審神者見狀大致有了猜測,深深嘆了一口氣後開口解釋道:「這黑色的氣算是瘴癘之氣的一種吧?我猜來自時間溯行軍,所以會接收到他們的意志來攻擊我們,原本是想說保持刀體就不會讓他在本丸內發起攻擊,直到我們清除他體內的瘴氣,但沒想到瘴氣太過濃厚,不只清不掉,還會散發,我怕其他人吸多了也會受到影響,只能讓他恢復人形,好消息是這樣瘴氣似乎就不太會散發,壞消息是只要他還受到瘴氣影響,清醒時就會攻擊我們。」

審神者看了一眼面色沉重的藥研,知道粟田口家一定很難接受這樣的消息,讓他更不忍心說出很有可能清除不了瘴氣,只能刀解這件事。他吞了吞口水,決定先別把這麼絕望的後話講出來,目前先努力再說。

「石切丸,太郎,麻煩你們試著淨化看看吧!」

「知道了。」

 

喃喃祈福咒語逐漸瀰漫在整個書房中,化成點點的柔和亮光,所覆蓋之處讓人感到祥和和清淨,一期身上的瘴氣也因此消逝不少,讓在一旁觀看的眾人稍稍放了點心下來。

淨化儀式結束後審神者再上前探查瘴氣還剩餘多少,幸好淨化儀式有效,確實消去了不少,但可能因為瘴氣是經由箭直接送入一期體內,所以仍有瘴氣在體內流竄,尤其深處。

「需要再觀察,但這邊沒有適合關人的地方,就讓他在自己的房間吧,不過必須綁著,避免他醒來後攻擊,還要派人輪流看守,但……」審神者回想起燭台切對於戰鬥時的描述,「他的戰鬥力似乎變得異常的強,所以需麻煩石切丸、太郎、次郎輪流看守,我想一次一人即可,狀況不對就呼救……」

「大將,我們也可以看守!」聽到看守人員不包括他們粟田口家,藥研難得失去沉穩,著急開口打斷主的話。

但審神者並沒有因為話語被打斷而惱怒,反而溫柔摸摸藥研的頭,微笑道:「我沒有要阻止你們,或是本丸裡任何人,去探望他,只要沒有任務和工作,你們隨時可以去陪在他身邊,只要小心安危即可。」

「謝謝大將!」藥研低下頭,偷偷抬手抹了抹眼角,心裡甚是激動。

審神者感受到藥研心裡的情緒,有些心疼,卻又不免為粟田口家兄弟間極好的感情莞爾。再度摸了摸藥研的頭後,他繼續吩咐道:「看守時請務必注意他身上的金色符紙是否還在,最好開始變黑時就通知我來更換,這樣才能避免你們吸入瘴氣。當然房間我也會佈下淨化符咒,除了消他體內的瘴氣,亦能降低你們受到影響的程度。若還有其他什麼異常就隨時通知我。」

「是!」

 

雖然遭遇空前困境,但只要大家一起攜手努力,什麼難關都能克服的吧?

 

 

「放開我!放我出去!大俱利!」

手入室裡,一個胸口綁了層層繃帶的人躺在床台上,四肢被綁在床緣,導致他不能動彈,只剩一張嘴能大吼大叫。

被衝著叫的人兒保持一慣沉默,一個時辰前他還會回覆對方:「你傷還沒好,不行。」但對方完全聽不進去時,他就乾脆不回應了。

 

「唷!鶴,這麼有活力啊?」

突然手入室的門被推開,華麗的藍色衣裳比人先飄了進來。

「三日月……」床台上的人看向來人,語氣比方才軟下許多,興許是喊了一個時辰也累了,更何況他還有傷在身。

「雖然昨天傷成那樣,但今天這麼有活力就不用擔心啦!哈哈哈!」三日月走到床台旁,微笑查看友人的氣色。

「吶,三日月,你去跟主說,放我出去,我要去看一期。」

三日月有些訝異,難得鶴丸不是用強求他、要與他討價還價那種有活力的方式請他幫忙,而是哀求他。

他將背靠在床台邊,背對著鶴丸,緩緩開口問道:「吶,鶴,一期對你拔刀的時候,你的想法是什麼?」

鶴丸回想起當時的情景,胸口一悶,傷口隱隱痛了起來。他抿抿唇,定了定神後堅定回道:「我要叫醒他,叫不醒沒關係,我一定要把他帶回來,主上一定會有辦法的。」

三日月嘴角微微勾起,但在轉回頭看鶴丸前又收起那短暫的微笑,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符紙放到鶴丸胸口上。「主上給你的。」

方觸碰到鶴丸,符紙便化作一片光,籠罩在鶴丸身上,當光消失時,鶴丸身上的傷口已全數癒合,被削弱的靈氣和受損的本體也完全恢復,也就是治療完成了!

待大俱利解開手腳的束縛後,鶴丸立刻跳起來要奔出手入室,但三日月忍不住還是喚了一聲:「鶴!」

「嗯?」鶴丸及時止住即將踏出門外的腳步,困惑回頭。

三日月帶著不明所以卻又似乎和往常一樣的微笑道:「身體上的傷可以很快恢復,心理上的很慢,或許你還沒發現,但是有空記得來陪我這老頭子喝茶。」

「喔!」鶴丸愣地應和,因為他並沒有真的了解三日月到底在說什麼,只大概聽懂了有空去找對方喝茶,再說,此時的他心心念著一期的狀況,只想趕快飛奔到他身旁,什麼話都聽不進去,所以目前暫且應下來就是了,之後再說。

「嗯,那快去吧!」三日月揮揮手,目送鶴丸奔出視野之後才不快不慢、淡定又驚訝地開口道:「啊,忘了跟他說一期的狀況。」

大俱利無言看向三日月,總感覺對方是故意的。

 

穿過迴廊,鶴丸從走廊一端便看見一期房前做了一排粟田口家的弟弟們,各個神色憂傷,於是鶴丸緩下腳步,壓下自己著急的心情,撐起笑容走向他們。

「唷!」

粟田口家的短刀們聞聲轉頭發現來人後,紛紛站起身,幾個比較激動的忍不住撲抱上鶴丸的腰際。

「鶴丸殿!」

「沒事的喔,一期沒事的。」鶴丸蹲下身抱住弟弟們,讓他們在自己懷裡啜泣,直到情緒穩定下來。「我去看看他。」

 

拉開房間的拉門,房間貼滿金色鑲邊且以金色墨水畫符的符紙,讓他想起一期曾經說過他之前的主人很喜歡把房間布置得金碧輝煌,尤其黃金茶室特別有名,直到現世依然膾炙人口,但與一期簡單低調的個性截然不同。

「太郎。」現在看守的是太郎,他抱著自己的本體,坐在門口邊。

對方對他點頭示意。

鶴丸進到房間,把房門再度拉上,有些談話他不想被弟弟們聽到。

「一期醒過嗎?」

「還沒。」

「主上怎麼說?」

「時間溯行軍的瘴癘之氣,所以會把我們當成敵人攻擊。雖然有舉行過淨化儀式,但還有些許殘留在體內,需要時間。」

「所以綁著?」

「嗯。」

鶴丸輕輕撫摸被布繩綁出紅印的手腕,有些心疼,但他知道這是保護大家和一期自己。

「會好嗎?」

太郎陷入一陣沉默,他不能給予答覆,因為怕給出希望,最後會破滅,卻又不希望不懷抱痊癒的希望。

有了人形之後,他們這些刀開始體會人類的七情六慾,主僕情、兄弟情、朋友情、甚至是愛情,他們開始懂得所謂心疼、不捨和別離的痛苦,如果要把已經視為朋友、甚至是親人一樣的一期送去刀解,對他們而言是件非常難以接受的事,尤其是粟田口家的兄弟,好不容易盼來了一期,卻……

「會好的。」

太郎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喚回思緒,他抬起頭望向發聲的人,對方正對自己扯著露牙的大笑容。

「嗯,會好的。」太郎跟著點點頭,不知道是要說服自己,還是眼前那個明明笑著,卻像是要哭的人。

 

 

夜晚,因為房門貼滿符紙,月光幾乎透不進房間,因此房內點了些蠟燭,搖曳的燭火增添了幾分不安又凝重的氣氛,即使是一直以來帶給本丸歡樂的鶴丸,此時也是面色凝重地坐在一期身旁不發一語。

晚上輪班看守的人是石切丸,一開始來接班的時候他還想跟鶴丸說點什麼,像是其他重傷的三人也清醒了,不過還在治療中,或是鯰尾和藥研勸不動兄弟們回房睡覺,讓鶴丸想想辦法,但在感覺到鶴丸在勉強自己分神應付這些事之後石切丸就放棄了,雖然看不下鶴丸鬱悶的神情,但或許現在這樣才是最適當的狀態。

 

「唔……」

在石切丸失神想東想西之時,一期突然發出呻吟,並動了動身體,因為四肢被綁而不能舒展的身體讓他皺了皺眉頭,雙眼逐漸睜開,雖然光線昏暗不明,但鶴丸感覺他的雙眸依舊是混濁不清的。

「一期?」鶴丸叫喚對方的名字,想測試反應,但對方眼神渙散,沒有聚焦,過了一陣子後才緩緩開口。

「火……熊熊的烈火……城……」一期無神地望著房內的燭火喃喃,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漸漸激動起來,「不行……不能讓你們燒了城……不能!主……主呢?不能讓你們殺了主!」他掙扎要起身,但因為雙腳腕被捆在一起,被綁在一起的雙手腕也撐不起身,只能在地上扭動掙扎,嘶聲叫吼:「不!不要燒了城!主!我要去救主!」兩行清淚從一期雙眼滑落,「城……不……城在燃燒……」

鶴丸連忙上前扶住一期的肩頭,柔聲道:「一期,沒有,城沒有燒,這裡沒有火,主也在他的房間好好的!這裡是你的房間,你看清楚,一期!」

聲聲叫喚,希望能此喚醒一期,讓他看清楚眼前並沒有火在燃燒,但待對方終於將雙眼定焦於和自己說話的人,卻沒有認出自己是誰,反而咬牙道:「是你放的火,你是敵人!」

一期的刀體在靈體的意念下瞬間來到手邊,雖然只有單手,但刀身異常迅速出了鞘,刺往鶴丸,在即將刺向鶴丸腹部的那一刻,鶴丸被向後一拉,一把大太刀即時擋住攻擊。

「一期!你醒醒!」擋住攻擊的石切丸向一期吼道。

但一期仍然認不清眼前的人,只嘴裡不斷喃喃道:「敵人,要殺了敵人。」

肅殺的神情正是一期在戰場上面對敵人時的樣子,曾經鶴丸覺得這樣的一期很帥氣,如今卻讓他感到寒顫。

「一期,沒事的,你聽我說,這裡沒有在燃燒,我們不是敵人,你仔細看。」鶴丸繼續試圖喚醒一期,但是對方沒有絲毫動搖。

「一期,你聽得見我嗎?」

石切丸隱約感覺到鶴丸的說話漸漸參入細微、不自主的顫抖,忍不住勸道:「鶴丸,可能還需要點時間清醒,不如再讓他休息吧?這樣一直攻擊也不是辦法。」他再度擋下一次攻擊,還好一期的行動受到非常大的限制,雖然不斷發動攻擊,力道也不算小,但沒有造成實質上多大的威脅。

鶴丸死死盯著一期,不想放過一絲可能有在清醒的跡象,但令人感到難過的是,真的完全沒有,如今的一期完全把他們當敵人攻擊,他咬著下唇,再三思考後,還是決定忍痛擊昏一期。

在石切丸的牽制下,鶴丸輕易繞道一期身後,朝頸部手刀一擊,一期便又陷入昏迷,倒在他懷中。

 

石切丸擔心望向鶴丸,尚未開口詢問便見鶴丸抬起頭,臉上掛的是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。

「唉!好不容易醒了,但好像還沒好,不知道怎麼會把這麼誤認成在燃燒的城呢?」鶴丸環視了一下房間,「可能是這些金黃色的符咒吧?讓他誤以為回到了前主的黃金之城,那時的他很想要保護主人卻無能為力吧?只能躺在熊熊烈火之中,任它熔燒自己的身體,邊承受著痛,邊想著救主人……為什麼忘記了,卻又想起來了呢?忘了多好,忘了就不會痛了。」

「鶴丸……」

鶴丸吸了吸鼻子笑道:「暫且應該沒事了,今晚的事就麻煩你回報主上,我想明天晚上就不要點燭火了吧?」

 

經過一番折騰後,鶴丸擁著一期,逐漸有了睡意,半睡半醒間恍然回到下著雨的那日,一期微低著頭,讓他看不清他的面容。

「一期?」鶴丸帶著不確定出聲叫喚。

「嗯?怎麼了,鶴丸殿?」一期抬起頭,鶴丸清楚看見眼前的依然是那個他喜歡的金橙色眸子和溫柔的笑容。

「你沒事真是太好了!」鶴丸大大鬆一口氣。

「您在說甚麼呢?」

輕輕的笑聲搔拂鶴丸的心,讓他把那個陰暗的一期完全拋到腦後,回復到原先孩子氣的樣子笑道:「還說,真是嚇到我了,我以為你被……」

話未說完,鶴丸突然感覺到腹部一個刺痛感,他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。低頭看去,一把刀不知在何時穿過了自己的腹部,血正緩緩延刀身流出,混著雨滴落至地上,滴滴、答答。

他錯愕沿著刀身看向刀柄,握在刀柄的那隻戴著白手套的手,藍色的袖子,黑披風,最後是那張熟悉卻又讓他感到陌生到發冷的臉,他還來不及問為什麼,對方先面無表情開口喃喃道:「敵人……」

 

「鶴丸,醒醒!」

突然鶴丸感覺肩頭被人晃了晃,他睜開眼,聚焦後發現自己不是在下著雨的郊外,而是貼滿符紙的房間內,而且一期仍在自己的懷裡昏睡著。他緩緩轉過頭看喚醒他的人,是石切丸,一臉擔憂的樣子。

他假裝沒事,撐起笑容問:「怎麼了?」

「你剛剛發出了呻吟,頭上還冒好多冷汗,眉頭也都皺起來了,看起來是做了惡夢,所以我過來把你叫醒。沒事吧?需要幫你祈福嗎?」石切丸遞上手帕。

「啊,謝謝,沒事的。」鶴丸接過手帕擦擦自己的額頭,這才發現自己額頭出了很多汗,連衣服裡也是。他看一眼懷中看起來睡得很平靜的一期,彷彿這個一期還是出陣前那個沒被汙染的一期,還是那個本丸公認溫柔、值得依賴的大哥哥。

他收緊環抱在一期腰上的手,臉上的表情完全呈現出心情上的沉重。

石切丸想說點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,他能了解鶴丸的心情,今天一期變成這樣,本丸裡每個人的情緒都很低落,更不用說和一期感情特別好的鶴丸,更何況鶴丸還是在現場目睹、面對的那個人,他不難猜想鶴丸做了怎樣的夢,但知道了又能如何?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幫他們祈福吧?希望瘴氣能盡快消除,讓一期好起來;希望噩夢都將消逝,不留在鶴丸以及所有人的心中。

 

 

當晨曦透進房間時,輕輕的叩門聲響起,不待石切丸應門,來人便自報了姓名:「是我,次郎,來接班囉!」

石切丸拉開門才發現原來太陽早升起一陣子了,只是因為房門貼著符紙讓陽光不易透入,才讓他誤以為還是朝露未散之時。

「唷!鶴丸!」次郎踏進房間,很有朝氣地向鶴丸打招呼。

「唷!次郎,當班還帶酒啊?」鶴丸笑看次郎手上晃著的酒壺。

「沒酒怎麼工作嘛!」爽朗的笑聲一掃房內原本沉重的氣氛,鶴丸原本緊繃的精神也在不知不覺中放鬆許多。

 

「鶴丸殿下,石切丸殿下,早上好!」突然次郎身後傳來疑似短刀的聲音,次郎這才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側開身,讓鶴丸和石切丸看見粟田口家的短刀弟弟們正跪坐在門外。

「我來的時候他們就在外面了,但似乎不知道該不該來敲門,所以我就幫他們敲啦!」

但是敲完卻把他們丟在身後忘了是吧。鶴丸和石切丸無言看著正不以為然而哈哈笑著的次郎。

「你們下次來就直接出聲吧!別在外面跪著。」鶴丸對粟田口弟弟們招招手,讓他們進到房內。

「謝謝鶴丸殿下。」他們趴搭趴搭小跑步到一期身邊,正好鶴丸看見鳴狐也出現在門口,便讓弟弟們和一期說話,自己則是去和鳴狐小聲談論晚上發生的事。

 

聽完鶴丸的描述,鳴狐肩上的狐狸若有所思道:「雖然待在主上佈下淨化符紙的房間一日多了,瘴氣好像還是沒有被壓制。」

「還需要時間。」鳴狐的語氣十分肯定,彷彿知道只要過一段時間之後就會完全好了,要鶴丸不要擔心。

「嗯。」鶴丸回以一個微笑,感謝鳴狐給他有力的支持。

鳴狐輕拍一下鶴丸的肩道:「去用個早飯,休息一會。」

「好。」經過不安穩的一晚,他確實累了,不管是生理,還是心靈。

 

與鶴丸談話完的鳴狐步入一期的房間便聽見弟弟們正在對一期說話。

「一期哥,我今天和後藤哥手合,後藤哥稱讚我有進步喔!」雖然身經百戰,五虎退說起話來還是有點怯怯的,但是可以聽得出來他被稱讚很開心。

「是啊!大將,好久沒跟他比試了,今天才發現他變得這麼有氣勢。」後藤很有朝氣地附和道。

「我也有看到,真的很不錯呢……你們在幹嘛?」藥研講到一半突然頓了下來,無言看向一期身體的另外一側,沉聲問道。

原來是信濃正趴在地上,閉眼窩在一期的頸邊,並輕輕環抱住他的上臂,亂則是跪坐在一旁,將一期的手握在自己手裡,不過他低著頭,不知道是怎樣的神情。

聽到藥研的問話,他倆同時以幾乎不可聞的音量悶聲回答道:「想要對一期哥撒嬌嘛!」

 

沉默在空氣中散開……滴答,一滴水滴落在一期的手背上散出水花,下一秒亂的雙眼被一隻手覆蓋住,接著他整個人向後跌入一個懷抱之中。

靠在結實的胸膛上,他再也壓抑不住情緒,雙手覆著那人的手,任由眼淚奪眶而出。

同時,蜷在地上低聲啜泣的信濃被另外一個哥哥抱起,他立刻埋頭縮進溫暖又安穩的懷抱裡,放膽哭泣。

而眼淚像是會傳染一般,原本剛剛還笑著的五虎退聽到想要撒嬌那句話時就已經鼻酸了,再看到亂哥哥和信濃哭,自己的眼淚也就像關不住的水龍頭一樣跟著掉了下來。

「嗚嗚,小老虎……」五虎退抱著小白虎,將鼻涕和眼淚都抹到了小白虎身上。

「啊啊,五虎退!」看到五虎退開始掉大把的眼淚,身旁的後藤頓時不知所措,連忙學藥研安慰亂的樣子將五虎退擁入懷裡,有點笨拙地拍著背。

「先出去吧。」鳴狐肩上的狐狸跳下鳴狐的肩,把哭成一團的弟弟們帶出一期房間。牠主要是怕他們吵醒一期,若看到把他們當成敵人的一期哥,更難過還算好的,若留下心理陰影,後果恐怕難以收拾。

「嗯,先出去。」鳴狐知道這層顧慮,所以毫不遲疑帶引弟弟們盡快離開房間。

 

藥研陪著亂,後藤伴著五虎退,鯰尾抱著信濃,骨牽著秋田,前田和平野緊緊手牽著手,厚、博多、包丁和毛利跟在後面三步一回眸,他們拖著沉重腳步,極為不捨地步出房間,直到房門被鳴狐拉上才真正死了那條繼續留在房裡的心。

房內僅留下看守的次郎,他雖還舉著酒杯,臉上卻已無初來時的輕鬆笑容,在拉門完全拉上的那一刻,他飲盡手上那杯清酒,喃喃道:

「連酒都變鹹了啊。」

 

 

日光溫煦,微風吹拂,是個宜人的天氣,但今劍一反常態,沒有和岩融在庭院草皮下開心玩耍或對練,而是托著下巴趴在草皮上,若有所思地遙望著也是一反常態在草皮上悶悶不樂、如被烏雲籠罩一般的粟田口家短刀們。

 

「吶,岩融,你有沒有覺得這場景似曾相似?」

岩融也趴在今劍身旁,和他一起觀察著粟田口家。

「很熟悉啊!當初在等待一期一振殿下來的時候,他們偶爾也會這樣。」

「那時候他們好像做了一些御守、繪馬什麼的,還有在七夕的時候綁許願卡……不過現在七夕已經過了。」

「祈福卡還是可以寫啊!有弟弟們的祝福,一期一振殿下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吧!」

聲音不大不小,隨風飄往粟田口家的方向,他們立刻眼睛一亮,幾個弟弟甚至跳起身,一掃陰霾,瞬間變成充滿幹勁和希望的樣子。

「謝謝岩融殿下、今劍殿下!」

他們隔空遙喊謝意後便衝回房間。若以平常粟田口家的禮儀來說,這樣的道謝太過無禮且倉促,但是如今他們的心思緊繫在一期哥身上,有些外在的事物和禮節就在無意間被忽略了,但這對旁人來說,他們不是變得沒禮貌,而是變得沒那麼拘謹,孩子氣多了些,所以今劍和岩融看著他們的背影,不禁露出微笑。

 

「真是好孩子啊!」

今劍爬上岩融的背,抱住他的脖子。「我們也來寫祈福卡吧!替一期祈福。」

 

 

穿過走廊,今劍和岩融拿著寫好的祈福卡來到一期的房前,意外除了粟田口家兄弟們和鳴狐外,主上也在。

「主上!你在這兒做什麼呢?」今劍蹦跳至主面前,瞠大雙眼,好奇探看。

「在替他們的祈福卡加持喔!」主攤開掌心,掌心中有一條紅線,他將粟田口兄弟們的祈福卡一一串起來。

「我和岩融也有喔!」今劍招手拿來岩融的祈福卡,合同自己的,一併交給主上。

「喔!有兩位的真是太好了呢!」主接過祈福卡,也把這兩張串了起來。

「謝謝今劍殿下!岩融殿下!」

粟田口兄弟看到他們兩位不只關心他們,幫他們出主意,還如此用心寫了張祈福卡來一起替一期哥祈福,各個熱淚盈眶,毛利甚至不管禮貌了,直接撲抱上今劍。

「哎哎!沒什麼啊!我們都希望一期趕快好起來,對吧?」今劍小手拍拍毛利的背,以示鼓勵。

「嗚嗚,所以我說我最喜歡小孩子了。」被今劍這麼一安慰和鼓勵,毛利激動地把他抱得更緊。

「夠了喔,毛利。」看不下去的亂一把後拉毛利的領子,把自家丟臉的弟弟給拉回來。

「哈哈!我是小天狗喔!」今劍俏皮的一個眨眼,讓毛利差點又想撲抱上去,不過後領被亂抓得緊緊的,動彈不得,只能在原地含淚。

 

「我弄好了,大家靠過來一起祈福吧!」在短刀們胡鬧之際,主自己默默將祈福卡串好,在鳴狐的幫助下黏上貼滿符紙的拉門。

因為祈福卡有各式各樣的顏色的關係,原本看似莊肅的拉門如今看起來喜氣、活潑了多,有那麼一點七夕祭典的感覺。

確定祈福卡都貼穩後,主從懷中掏出一張看似普通的白紙,遞到大家面前。「這張紙不是很大,但等下祈福的時候,你們都盡量觸碰到這張紙,將你們的意念傳進來。」

因為人有點多,而那紙只比書籤大一些,所以這要求是有點困難,但他們還是努力調整位置達到要求,然後閉上眼,等主一手持著紙,一手貼在祈福卡上,開始了祈福儀式。

 

和淨化儀式的清淨感不太一樣,祈福儀式給人的感覺較為溫和暖煦,彷彿有暖陽照拂,緊繃的身和心都因此放鬆、舒緩下來,悲傷和擔憂的心情也在這一刻消逝。此時他們想起了一期的笑容,腦中似乎也響起了他的笑聲,明明才隔兩天,這還熟悉的一切竟令他們如此想念,真的好希望一期盡快恢復,再次對他們展露笑顏。

 

「祈福儀式結束,大家可以鬆手了。」

聽主如此宣告,大家睜開眼睛,這才赫然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都流下了眼淚,趕緊抬起袖子擦掉,彼此都裝作沒看到這回事。

「這是祈福儀式的正常反應啦!大家不要害羞,除了對於被施術者之外,對於祈福者也有療癒效果喔!」主摸摸離自己最近的五虎退的頭。

「然後這張紙就是最有效力的祈福紙,我會把它放進御守裡面給一期掛著。」

原本看似普通的紙,此時布滿了黑色、如樹枝般有生命力的線條,這些線條彷彿構成一幅畫,但仔細端詳,他們又似乎其實是一組、一組的字,好像是他們的名字。

看出他們的困惑,主笑解釋:「沒錯喔!是你們的名字,你們的意念和祝福化做文字交織在這張紙上,所以說是最有效力的祈福紙。」讓大家再驚奇地端詳一會後,他拿出一個繡有一期刀紋的紅色御守,然後將紙摺疊起來放進去。

 

「次郎,我們進去囉!」主拉開門,不意外見次郎抱著酒瓶小打瞌睡。

「啊?喔,你來了啊……」眼睛睜都沒睜開,也不知道是在說夢話還是真的有醒,不過這樣的執勤狀態主一點也不擔心,他知道若真有狀況發生,次郎會清醒過來,並應付好的。

他和弟弟們輕手輕腳來到一期身邊,一期還在熟睡著,完全沒有感應到有人接近。雖然沒有清醒是讓他們有點失望,但至少睡得安穩,多少讓他們比較放心,尤其是知道晚上發生過什麼事的主,知道一期沒有做惡夢讓他鬆了很大一口氣。

 

他躡手躡腳把御守戴上一期的脖子,當打完綁線的結時,御守裡隱隱亮起橘黃色的柔光,接著慢慢從中心向外擴散,逐漸包覆住整個御守和綁線,當柔光在綁線打結處交會時,一起沉降沒入了一期的體內。

「好了。」他以唇語告知弟弟們,而後起身離開,任弟弟們或留,或跟他走出房間。

「謝謝你,大將。」

「不需要說謝,這是我該做的。」他微笑回應面色嚴肅冷峻的藥研,還抬手揉亂對方總是梳得整整齊齊的短髮。「多一點笑容吧!他一定是這麼希望的喔!」

「……嗯。」

好不容易勉強扯出了個笑容,卻被主一把捏住臉頰,對方還皺起眉頭,一臉嫌棄樣。

「還是不要笑好了,太難看了。」

「嘖!」聽話勉強自己還被嫌,藥研不滿地一手揮掉主的手,抬眼怒瞪,卻在相視三秒後,兩人都忍不住笑出。

 

希望當你們遇到困難或挑戰的時候,不管發生什麼事,你們都能有勇氣和力量笑著面對。他這麼說過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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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尹少昊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